陳州副本（十八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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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州副本（十八）
出了血流成河的阮紅堂，外面的世界正在漫天飄雪，陳州，素雪妖嬈，天地間蒼蒼茫茫。
她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，但他行得確乎詭異地快。
明明很穩重的步伐，卻是縮地成寸，上一刻還在阮紅堂，下一刻卻已在蒼茫的雪地間掠出去大老遠。
這個方向，是官驛。
他在帶她回開封府落腳的陳州官驛。
“展昭……”
歷經眷侶的假死欺騙，這個藍衣男人變了很多。
也變得陌生了許多。
丁隱不敢多加造次，小小聲試探出聲，哀求著，小心翼翼著:
“你把我放下來，好不好？”
“在上面很不舒服……”
風雪漸大，刺骨的寒風呼嘯過北國大地。
男人沒吭聲，但確乎依從她的意願，把她放下了肩。打量著她被凍成菜色的臉色，深深擰起了眉。
“手伸過來。”
“……作甚？”
“伸過來。”
剛伸過去，他就握住了她手腕的脈門。
滾滾熱流，隨著武者輸送過來的真氣，從脈門綿延向四肢百骸。寒意驅散，女子暖洋洋的，禁不住舒服地瞇起了眼。
但依舊不敢正視男人古井無波的劍眸。
鵪鶉般瑟縮了下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小小聲的謝謝。
冬日風雪太大，她的道謝聲隨著寒風飄零消散，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。
男人又牽起她的手，嚓嚓地踩著厚厚的雪地，一藍一素，一高大一纖小，風雪中|共同往官驛行去。
不管他如何變，他對她的好總是始終不變的。
官驛內亦經歷了一場廝殺，但廝殺早已落幕，地板上的血跡被沖洗掉，雪地上的血跡亦被新下的大雪遮蓋掉，安樂侯與開封府，兩方勢力交鋒的風起雲湧落幕，開封府取得勝利，陳州秩序重歸井然。
一路走來，丁隱看到許多被繳了械的侯府私兵，甚至看到了血人一樣的龐侯爺。
“龐昱？……他怎麽會變成這樣？……他可是安樂侯！……”
誰敢把權勢滔天的龐侯爺，揍成這般田地？？？
還能有誰，開封府最高武官統領唄。
聽到周圍的風言風語後，丁隱啞然到了極致，噔噔噔地隨著男人上樓，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男人的袖袍:“你不像是嗜好暴力的人，怎會……”
男人看也不看那爛泥般的龐侯爺。
頭也不回地繼續上樓，冷冰冰地拋出一句話:
“他拿你泡水牢。”
寒冬臘月的水牢，冰寒刺骨，豈是一介弱女子能承受的？
尤其她身子骨本就病弱，水牢裏泡幾天，直接泡死了都是大有可能的。
展昭不知道安樂侯將這女謀者馴化之前，究竟還在她身上用了多少殘忍的手段。
那麽最直接的方式，就是將她所遭受的，在始作俑者身上十倍奉還。
揍成血人？
如果不是還要將其三堂會審，展昭連命都不會給這龐人渣留下。
覆仇、護短，人的天性。這些縱然在正氣凜然的展護衛身上也是不例外的。
上了樓，未免她又耍幺蛾子逃跑，他直接將她安置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“在這等著，不要亂跑。”
然後他又去找了公孫師爺過來。
“勞煩公孫先生給看看，內子阮紅堂內遭了水牢，不知可留下了什麽病根？”
內子……
女子臉刷地通紅，他是真拿她當自己的女人看了。
“不用公孫先生給看，隱娘自己就是醫師，自己能……”
聲音細若蚊吟，終是在藍衣男人古井般的目光中化歸於無。
“醫者不自醫。”他道。
她妥協了，垂眉斂眸，乖乖坐到桌前。
昔日血腥女兇獸，眨眼溫馴成小綿羊。
古語有雲“一物降一物”，果然，古人誠不欺我啊……公孫先生笑瞇瞇地捋著長須，在心裏暗嘆這對情路坎坷的鴛鴦，終是得眷屬了。
把著把著脈，又忽然深深擰起眉頭:
“……隱娘子昔年可受過什麽重創？”
女謀者神情驟然緊張起來，踟躕著，強顏歡笑:“公孫師爺何出此言？”
“隱娘子只管回答‘是’與‘不是’即可。”
女謀者蒼白著容靨，再不肯多說一個字。
唯獨暗處，纖瘦的素手，無意識觸向小腹。
“公孫先生。”展昭出聲打破僵持的氣氛，與公孫人精眼神交流間，達成了協定，“這裏說話不方便，內子的病情，還請先生走廊外說與展某聽。”
“展昭！……”
女子驟然變了神情。
欲阻撓，卻已為時過晚。
藍衣男人協同人精公孫師爺已經出了房間。
她不是武者，聽不清走廊外竊竊私語的交流聲。
只能如坐針氈地等在桌前，觸著小腹的手在抓緊，鉆心地疼，等在房間裏的每一秒都是如此煎熬，度日如年。
依公孫先生的醫術，能診斷出她不育的舊傷嗎？
如果診斷出了，公孫先生會告訴他嗎？
一定會告訴的，他們是亦師亦友的同僚。
到那時，他可還會待她如此關懷備至？
他可會……棄她如糟糠？
內心掙紮的結果總是重蹈覆轍。
炭火烤著的房間，暖烘烘的。
房間外的冰天雪地，依舊風雪凜冽。
女謀者往窗外望了眼，毅然決然地下了決心。
走廊外，正在傾聽公孫先生陳述病況的藍衣男子耳朵動了動，聽著房間裏的窸窣聲響，徹底黑了臉。
“又來！……”
這次他沒有讓她再跑掉了。
誠如男人所承諾，假死一次，他再逮到她的時候，她這輩子都別想再逃離他身邊。
冰天雪地中，女謀者剛沒溜出幾步，就被藍影風馳電掣地重新拎回了官驛。
這回她一個字都不敢往外蹦了，噤若寒蟬地瞅著他，徹底縮成了鵪鶉。認錯的態度賊好，認錯的速度極快，可男人知道，這女謀者下次再犯的速度更快。
“對了，展護衛，我讓手下的人給隱娘子安排房間，你看安排在哪間適合？”
“謝公孫先生好意，無需另外安排房間。內子哪裏都不去，回開封之前，內子由展某自行看護。”
公孫師爺離開了，房間裏只剩下他們鴛鴦二人。
兩相靜默不知多久，終是她先吶吶出聲:
“你公務在身，不可能一直看著我。”
言外之意，她遲早會再跑掉。
藍衣男人抿了口熱茶，醇厚潤澤，陳年老玉般穩重的氣場，無波無瀾，讓人看不出真實的情緒:
“阿隱，寒冬臘月，依你的體況，跑不出去兩裏地就會被凍死。”
他的阿隱討好一笑，補充道:“除非預先做計劃。”
就像在開封城那樣。
可這裏是陳州，冰天雪地的，她可還能作出一個完備的逃跑計劃？
男人笑了笑，很是意味不明。
溫厚的眉宇中似有暗芒一閃而過。
將書桌上的文房四寶推到女謀者面前:“阿隱，我給你這個作計劃逃跑的機會，房間裏的筆墨紙硯，你大可以隨意取用，展某絕不會妄加幹涉。”
她大喜過望，以為他是被她激起了鬥志，一時腦子犯渾。
趕緊抓住這個得之不易的機會:“當真？？？”
藍衣男人微笑得無比誠摯:“當真。”
女謀者猶自不放心，伸出手來，要跟他擊掌盟誓的:“可不許反悔？”
“君子一言，駟馬難追。展某絕不會反悔。”
她還是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。
他給她設計出逃計劃的機會，卻絕對沒打算給她實施這個計劃的機會。
設計出逃計劃需要大量時間，他只不過是想暫時拖住她這一下午罷了。
一下午過去，他忙完公務回官驛，天色已是入夜。
燭光下，他的阿隱伏案書寫，認認真真作著出逃計劃。他沐浴出來，熱水澡泡去一天的塵汙疲乏。
立到她身後，耳鬢廝磨著:“作得如何了？”
“還好啦，計劃就快完成了……你去睡覺吧，我還要再作一會兒……”她頭也不擡地咕噥答道。
真是……
明明詭譎到恐怖的女謀者，面對眷侶時卻單純得……近乎單蠢。
“阿隱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你不會真以為，展某會給你實施這個計劃的機會吧？”
女謀者筆觸微頓。
“……你什麽意思？”
下一秒，墨染了紙張，筆摔到地上，她被他打橫抱起，直接走向床榻。
直到此時，她才察覺他是剛出浴的，氤氳的熱氣模糊了男人的面龐，她看不到他的真實神情。但卻能感受到他醇厚的氣場，很平靜，沒有半絲情|欲的沖動。
饒是如此，他還是開吃了。
像在機械地執行一個任務。
“展熊飛……”她聲音控制不住地有些發慌，“公孫先生應該告訴過你，我現在體況還很虛弱，不適合做這些事……”
二人早在開封時就有過肌膚之親，她並不畏懼與他行魚水之歡。可現在這個身體狀況，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行這檔子事的，否則輕則幾天下不了床，重則被他當場恁暈過去都是可能的。
然而男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。
她下不了床，自然就沒法子再逃跑了。
這樣直接廢了她執行出逃計劃的能力，多省心。
“乖，別掙紮。你現在身體不好，我不好控制力道。”
“那就別繼續了啊！……”
她聲音裏摻雜了絲哭腔，驚恐地往床的另一頭爬去，又被男人一把拖了回來。
“展熊飛……你是不是故意的？……拿讓我作計劃作幌子……其實就是想拖延時間……等到晚上直接廢了我逃跑的能力……”
“你才反應過來？？？”
怎麽都沒料到，他這樣的溫厚好男人也會有套路人的時候。
淩亂的青絲披拂在胸前，不知不覺已是衣衫半褪。旖旎的風情，誘得男人眸色漸暗。
身下的病美人懵了好一會兒，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。意識到他的目的，立時又抓又撓，猛烈掙紮起來。
“放我下去！……我不跟你做！……”
但顯然現在的展昭，已經不是當初開封城時的展昭了。
直接抽出她的發帶將她掙紮撓人的爪子捆上床頭，該怎麽繼續還怎麽繼續。
然後他就聽到了她求饒的哭聲，是真的哭了。
“展熊飛我錯了……隱娘知錯了……隱娘再也不逃了……你放開我……”
冬雪過後，皎潔的月光撒進窗口。
烏黑的發，蒼白的顏，黑白兩色極致的色彩對比，共同構成了一副妖冶的圖卷。
她哭得很厲害，胸脯急速地起伏著，身體還在瑟瑟發抖。她是真的怕了，她知道自己真的受不住他的索求。
男人心裏猛一揪，不覺動了惻隱之心。
見他動作頓住，病美人趕緊再接再厲，溫聲軟言，模糊著淚眼繼續開啟柔情攻勢:
“好昭昭……放過隱娘這次……隱娘保證以後再也不逃了……隱娘保證以後都乖乖的……”
“……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。”
男人木木地打斷她的話。
“什麽？”病美人楞了下。
她的手還被發帶捆著，牢牢地捆在床頭上。
男人本來要給她解開，現在卻又不知憶起了什麽，收回了手。
素來溫厚的容靨，在月光與昏暗之間半明半暗，變得模糊不清。
“阿隱，上次在開封城，你趁夜出逃被展某發現。展某當時要廢掉你的行動力，你當時就是這麽求展某的。”……
“你求展某停，並向展某保證絕不會再次出逃。”……
“展某當時心軟了，放過了你。”……
“結果第二天一早你就下蒙汗藥，麻翻展某跑了。”更過分的是，她還給他弄出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假死，搞得他以為眷侶逝去，撕心裂肺，幾近萬念俱灰。
如今一模一樣的場景，一模一樣的哀求，一模一樣的出逃計劃，一模一樣的女謀者詭譎。
居高臨下處，光線昏暗。
男人微微一笑，笑得丁隱毛骨悚然。
“阿隱，你覺得，這次展某還會心軟嗎？”
嗯……微黑化版的展貓……以往展貓都是被隱娘碾壓性地算計……現在，風水輪流轉，局勢翻轉過來了……阿彌陀佛，世界和諧。
祝願展貓一回討個夠本。
群麽麽，小天使們看文愉快！
另外，謝謝盈盈水暖小天使不間斷砸的地雷，作者君已被砸的暈頭轉向……還是去碼字吧……碼字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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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帶她回開封府落腳的陳州官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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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上面很不舒服……”
風雪漸大，刺骨的寒風呼嘯過北國大地。
男人沒吭聲，但確乎依從她的意願，把她放下了肩。打量著她被凍成菜色的臉色，深深擰起了眉。
“手伸過來。”
“……作甚？”
“伸過來。”
剛伸過去，他就握住了她手腕的脈門。
滾滾熱流，隨著武者輸送過來的真氣，從脈門綿延向四肢百骸。寒意驅散，女子暖洋洋的，禁不住舒服地瞇起了眼。
但依舊不敢正視男人古井無波的劍眸。
鵪鶉般瑟縮了下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小小聲的謝謝。
冬日風雪太大，她的道謝聲隨著寒風飄零消散，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。
男人又牽起她的手，嚓嚓地踩著厚厚的雪地，一藍一素，一高大一纖小，風雪中|共同往官驛行去。
不管他如何變，他對她的好總是始終不變的。
官驛內亦經歷了一場廝殺，但廝殺早已落幕，地板上的血跡被沖洗掉，雪地上的血跡亦被新下的大雪遮蓋掉，安樂侯與開封府，兩方勢力交鋒的風起雲湧落幕，開封府取得勝利，陳州秩序重歸井然。
一路走來，丁隱看到許多被繳了械的侯府私兵，甚至看到了血人一樣的龐侯爺。
“龐昱？……他怎麽會變成這樣？……他可是安樂侯！……”
誰敢把權勢滔天的龐侯爺，揍成這般田地？？？
還能有誰，開封府最高武官統領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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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冬臘月的水牢，冰寒刺骨，豈是一介弱女子能承受的？
尤其她身子骨本就病弱，水牢裏泡幾天，直接泡死了都是大有可能的。
展昭不知道安樂侯將這女謀者馴化之前，究竟還在她身上用了多少殘忍的手段。
那麽最直接的方式，就是將她所遭受的，在始作俑者身上十倍奉還。
揍成血人？
如果不是還要將其三堂會審，展昭連命都不會給這龐人渣留下。
覆仇、護短，人的天性。這些縱然在正氣凜然的展護衛身上也是不例外的。
上了樓，未免她又耍幺蛾子逃跑，他直接將她安置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“在這等著，不要亂跑。”
然後他又去找了公孫師爺過來。
“勞煩公孫先生給看看，內子阮紅堂內遭了水牢，不知可留下了什麽病根？”
內子……
女子臉刷地通紅，他是真拿她當自己的女人看了。
“不用公孫先生給看，隱娘自己就是醫師，自己能……”
聲音細若蚊吟，終是在藍衣男人古井般的目光中化歸於無。
“醫者不自醫。”他道。
她妥協了，垂眉斂眸，乖乖坐到桌前。
昔日血腥女兇獸，眨眼溫馴成小綿羊。
古語有雲“一物降一物”，果然，古人誠不欺我啊……公孫先生笑瞇瞇地捋著長須，在心裏暗嘆這對情路坎坷的鴛鴦，終是得眷屬了。
把著把著脈，又忽然深深擰起眉頭:
“……隱娘子昔年可受過什麽重創？”
女謀者神情驟然緊張起來，踟躕著，強顏歡笑:“公孫師爺何出此言？”
“隱娘子只管回答‘是’與‘不是’即可。”
女謀者蒼白著容靨，再不肯多說一個字。
唯獨暗處，纖瘦的素手，無意識觸向小腹。
“公孫先生。”展昭出聲打破僵持的氣氛，與公孫人精眼神交流間，達成了協定，“這裏說話不方便，內子的病情，還請先生走廊外說與展某聽。”
“展昭！……”
女子驟然變了神情。
欲阻撓，卻已為時過晚。
藍衣男人協同人精公孫師爺已經出了房間。
她不是武者，聽不清走廊外竊竊私語的交流聲。
只能如坐針氈地等在桌前，觸著小腹的手在抓緊，鉆心地疼，等在房間裏的每一秒都是如此煎熬，度日如年。
依公孫先生的醫術，能診斷出她不育的舊傷嗎？
如果診斷出了，公孫先生會告訴他嗎？
一定會告訴的，他們是亦師亦友的同僚。
到那時，他可還會待她如此關懷備至？
他可會……棄她如糟糠？
內心掙紮的結果總是重蹈覆轍。
炭火烤著的房間，暖烘烘的。
房間外的冰天雪地，依舊風雪凜冽。
女謀者往窗外望了眼，毅然決然地下了決心。
走廊外，正在傾聽公孫先生陳述病況的藍衣男子耳朵動了動，聽著房間裏的窸窣聲響，徹底黑了臉。
“又來！……”
這次他沒有讓她再跑掉了。
誠如男人所承諾，假死一次，他再逮到她的時候，她這輩子都別想再逃離他身邊。
冰天雪地中，女謀者剛沒溜出幾步，就被藍影風馳電掣地重新拎回了官驛。
這回她一個字都不敢往外蹦了，噤若寒蟬地瞅著他，徹底縮成了鵪鶉。認錯的態度賊好，認錯的速度極快，可男人知道，這女謀者下次再犯的速度更快。
“對了，展護衛，我讓手下的人給隱娘子安排房間，你看安排在哪間適合？”
“謝公孫先生好意，無需另外安排房間。內子哪裏都不去，回開封之前，內子由展某自行看護。”
公孫師爺離開了，房間裏只剩下他們鴛鴦二人。
兩相靜默不知多久，終是她先吶吶出聲:
“你公務在身，不可能一直看著我。”
言外之意，她遲早會再跑掉。
藍衣男人抿了口熱茶，醇厚潤澤，陳年老玉般穩重的氣場，無波無瀾，讓人看不出真實的情緒:
“阿隱，寒冬臘月，依你的體況，跑不出去兩裏地就會被凍死。”
他的阿隱討好一笑，補充道:“除非預先做計劃。”
就像在開封城那樣。
可這裏是陳州，冰天雪地的，她可還能作出一個完備的逃跑計劃？
男人笑了笑，很是意味不明。
溫厚的眉宇中似有暗芒一閃而過。
將書桌上的文房四寶推到女謀者面前:“阿隱，我給你這個作計劃逃跑的機會，房間裏的筆墨紙硯，你大可以隨意取用，展某絕不會妄加幹涉。”
她大喜過望，以為他是被她激起了鬥志，一時腦子犯渾。
趕緊抓住這個得之不易的機會:“當真？？？”
藍衣男人微笑得無比誠摯:“當真。”
女謀者猶自不放心，伸出手來，要跟他擊掌盟誓的:“可不許反悔？”
“君子一言，駟馬難追。展某絕不會反悔。”
她還是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。
他給她設計出逃計劃的機會，卻絕對沒打算給她實施這個計劃的機會。
設計出逃計劃需要大量時間，他只不過是想暫時拖住她這一下午罷了。
一下午過去，他忙完公務回官驛，天色已是入夜。
燭光下，他的阿隱伏案書寫，認認真真作著出逃計劃。他沐浴出來，熱水澡泡去一天的塵汙疲乏。
立到她身後，耳鬢廝磨著:“作得如何了？”
“還好啦，計劃就快完成了……你去睡覺吧，我還要再作一會兒……”她頭也不擡地咕噥答道。
真是……
明明詭譎到恐怖的女謀者，面對眷侶時卻單純得……近乎單蠢。
“阿隱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你不會真以為，展某會給你實施這個計劃的機會吧？”
女謀者筆觸微頓。
“……你什麽意思？”
下一秒，墨染了紙張，筆摔到地上，她被他打橫抱起，直接走向床榻。
直到此時，她才察覺他是剛出浴的，氤氳的熱氣模糊了男人的面龐，她看不到他的真實神情。但卻能感受到他醇厚的氣場，很平靜，沒有半絲情|欲的沖動。
饒是如此，他還是開吃了。
像在機械地執行一個任務。
“展熊飛……”她聲音控制不住地有些發慌，“公孫先生應該告訴過你，我現在體況還很虛弱，不適合做這些事……”
二人早在開封時就有過肌膚之親，她並不畏懼與他行魚水之歡。可現在這個身體狀況，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行這檔子事的，否則輕則幾天下不了床，重則被他當場恁暈過去都是可能的。
然而男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。
她下不了床，自然就沒法子再逃跑了。
這樣直接廢了她執行出逃計劃的能力，多省心。
“乖，別掙紮。你現在身體不好，我不好控制力道。”
“那就別繼續了啊！……”
她聲音裏摻雜了絲哭腔，驚恐地往床的另一頭爬去，又被男人一把拖了回來。
“展熊飛……你是不是故意的？……拿讓我作計劃作幌子……其實就是想拖延時間……等到晚上直接廢了我逃跑的能力……”
“你才反應過來？？？”
怎麽都沒料到，他這樣的溫厚好男人也會有套路人的時候。
淩亂的青絲披拂在胸前，不知不覺已是衣衫半褪。旖旎的風情，誘得男人眸色漸暗。
身下的病美人懵了好一會兒，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。意識到他的目的，立時又抓又撓，猛烈掙紮起來。
“放我下去！……我不跟你做！……”
但顯然現在的展昭，已經不是當初開封城時的展昭了。
直接抽出她的發帶將她掙紮撓人的爪子捆上床頭，該怎麽繼續還怎麽繼續。
然後他就聽到了她求饒的哭聲，是真的哭了。
“展熊飛我錯了……隱娘知錯了……隱娘再也不逃了……你放開我……”
冬雪過後，皎潔的月光撒進窗口。
烏黑的發，蒼白的顏，黑白兩色極致的色彩對比，共同構成了一副妖冶的圖卷。
她哭得很厲害，胸脯急速地起伏著，身體還在瑟瑟發抖。她是真的怕了，她知道自己真的受不住他的索求。
男人心裏猛一揪，不覺動了惻隱之心。
見他動作頓住，病美人趕緊再接再厲，溫聲軟言，模糊著淚眼繼續開啟柔情攻勢:
“好昭昭……放過隱娘這次……隱娘保證以後再也不逃了……隱娘保證以後都乖乖的……”
“……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。”
男人木木地打斷她的話。
“什麽？”病美人楞了下。
她的手還被發帶捆著，牢牢地捆在床頭上。
男人本來要給她解開，現在卻又不知憶起了什麽，收回了手。
素來溫厚的容靨，在月光與昏暗之間半明半暗，變得模糊不清。
“阿隱，上次在開封城，你趁夜出逃被展某發現。展某當時要廢掉你的行動力，你當時就是這麽求展某的。”……
“你求展某停，並向展某保證絕不會再次出逃。”……
“展某當時心軟了，放過了你。”……
“結果第二天一早你就下蒙汗藥，麻翻展某跑了。”更過分的是，她還給他弄出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假死，搞得他以為眷侶逝去，撕心裂肺，幾近萬念俱灰。
如今一模一樣的場景，一模一樣的哀求，一模一樣的出逃計劃，一模一樣的女謀者詭譎。
居高臨下處，光線昏暗。
男人微微一笑，笑得丁隱毛骨悚然。
“阿隱，你覺得，這次展某還會心軟嗎？”
嗯……微黑化版的展貓……以往展貓都是被隱娘碾壓性地算計……現在，風水輪流轉，局勢翻轉過來了……阿彌陀佛，世界和諧。
祝願展貓一回討個夠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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